“你给我让开!”
越兰亭唤出一架瑶琴,凤鸣之声清越,弦上带着寒气。
弦声与妖风激撞,寒声如刃,逼得毕方不得不连连退却。此间结界之力对撞得更为猛烈,火光烛天,烟尘密布,天地一片亮如白昼。
当此时,毕方猛地掉头,将那白喙往临衍胸前插了进去。
“叮”地一声,修长的鸟喙与长剑相撞击,晗光不敌其锐利,断作了两截。
也正在这个时候,临衍的胸口被那鸟喙生生贯穿,利刃入肉,直至过了片刻后他才感觉到疼。
紧接着便是漫无边际的疼与惶恐,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胸口的血窟与丝丝的黑焰混作一团。
剧痛从胸口处蔓延到全身,与剧痛一道袭来的还有一股热力。热力仿佛一股流火在他的胸口燃烧,此火顺着他的血脉逆流,顺胸口,到五脏,到全身,一切他可以想见的地方。
“临衍!”
他听到越兰亭在喊他,而他无法应声。
“小娃娃怕是救不活了,九殿下,还要同我斗下去么?”
若说不怕那是假的。越兰亭此事已被激怒,而她手中的司命长剑是昔年神界太子斩杀夜魔的旧物。
此时她虽一言不发,但比方知道,结界里已是风云俱寂,一时风雨欲来。
气海激撞之处,那如墨一般凝合在一起的空间隐隐有坍塌之势。
“好,很好。”越兰亭轻声道。
毕方在此间困了七百八十年,越兰亭找一个人找了整整七百八十年。这七百八十年里沧海桑田,桑榆东隅,人间不知换了多少个帝王,浮云流水,桃花几度,她从没变过样子。
她看着他近在咫尺地死去,带走了她的故国音讯,回到长河,一切重新来过。
越兰亭的眼底聚了些许水汽。毕方见之,不由又退了两步。
他退着退着却正挤到了临衍身边。
临衍已颓坐在花树下,手持一把断剑,脑子昏昏沉沉,不辨日夜。
他触到一手鸟毛,来不及细想,便死拼着最后一口气,将那柄断剑狠狠插入了鸟腹之中。
灼灼如岩浆的魔血溅了他一身一脸。
此血同他的血其相容相斥,他感到剜心刻骨般的疼,却又感到鼓衰力竭,连手都抬不起来。
毕方受此一剑,也着实痛极,然其神魔之体,自不会轻易伤及根本。它又给临衍的周身化了一股黑焰,这火焰阴毒非常,顷刻便将临衍的吞没了进去。
“九殿下,此结界里时岁流转,灵力激荡。这小娃在里头呆了这么久,出去也是魂飞魄散的。您又何必执着?”
越兰亭长剑在手,一时风声大作,天地雷动,烈火烛天。
她一剑下去,木兰花树被劈作两端,而毕方的左半边翅膀也被她生生削了下来。
火光愈发烈烈逼人,花瓣撒了一地,再不复盛开。就在她准备第二招直取毕方下腹的时候,却见那被火焰吞没的年轻躯体的上方,那浓稠沉黑的上空也腾了一股气。
此气妖异,细密如网,将临衍周身笼罩得严严实实。
此气亦有几分熟识,越兰亭猛然一惊,这才想起来,那时宗晅刚劈开了妖界封印,群妖倾巢而出,乌云蔽日,天地震慑,琼楼玉宇都被燃成了灰。
那时无双城被杀了个措手不及,众人拼死顽抗,肖柏月等武功绝世之道人的头颅都被他挂在了抚云殿的大梁之上。
而勾月下沉,血流星划过长夜,这一个夜晚竟比人间世所有的夜晚都要漫长。
“哈哈哈哈哈!”
毕方的半身鲜血直流,它仰天长笑,壮怀激烈,拼着最后一口气尖声道:“谁能想到这出身名门的小娃娃竟身挟妖血?!”
越兰亭亦大骇,一时收了杀招。
“您便是杀了我,到时此结界一旦碎裂开,我自是一死了之,这小娃娃怕是魂火都留不下一个,你……”
毕方的还没有说完,只见越兰亭已凝了一簇并箭,搭在了句芒弓上。
“……九殿下,你当真不顾他死活了么?”
冰箭破空,如一泓碧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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