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身影不断在房间里忙碌着，谢泽年假装玩手机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司南身上看。
或许是因为良心过不去，他看了一会，最终过来抢走司南手里的拖把：“你坐着，我自己收拾。”
司南把床上的烟头弄掉，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。
不得不说，这人简直堪称艺术品，从头到脚都是好看的，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是好看的。
哪怕是像现在这样，站在一堆垃圾里，手里拿着花里胡哨的拖把，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，依旧透露着颓废的美感。
司南看得满眼小星星，忽地想起正事，开口道：“哥哥，你可以别再抽烟了吗？”
谢泽年把垃圾装进袋子，抬头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司南坚信要改变一个人的陋习，就得用最科学的方式跟他讲道理。
于是他拿来谢妈给他买的新手机，搜索抽烟的危害，一个字一个字照着念：“抽烟会损伤呼吸道黏膜，诱发癌症病变，引起肾脏和心血管疾病，严重时可致人死亡。”
谢泽年默默听他说完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，神情散漫地讲道：“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这些？”
只要是个眼睛正常的人，都能看见烟盒上那明晃晃的几个大字——
吸烟有害健康，尽早戒烟有益健康。
可为什么他们还要抽烟呢？
不过是和酒精一个道理，为了麻痹自己罢了。
人活着，是真的很累啊。
谢泽年敛去眼底的神色，拎着装满垃圾的袋子出门。
司南急忙跟上去，并没有吵闹，安安静静地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。
大垃圾箱在小区门卫室的后面，谢泽年扔完垃圾，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，正要吞云吐雾一番，司南的手却伸了过来。
“哥哥，”他一脸严肃，像是经过很认真的思考，眼眸之中闪烁着奋不顾身的光芒：“你别抽烟了，你抽我吧。”
谢泽年没有忍住，噗嗤笑出声，手落到司南的脑袋上，又及时止住。
看见司南吓得不敢说话了，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勾人：“不是你让我抽你的?躲什么？”
他处于变声期，却不像其他男孩子说话跟鸭子叫似的，而是又低又哑，仿佛有把小钩子，勾得人心痒痒。
司南不争气地缩缩脖子，没骨气道：“算了，你还是继续抽烟吧，但不要抽我了，我害怕。”
配上瑟瑟发抖的身体和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，倒真像是怕极了的模样。
谢泽年忽然就没了想抽烟的欲望，站起来把手抄进衣兜，淡淡道：“好了，回家吧。”
“嗯！”司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，仿佛一条形影不离的小尾巴。
天空黑沉下去，两人回到家里，谢爸开始安排：“明天星期一，谢泽年你好好去读书，不要再逃学了。至于阿南，我明天带你去办入学手续。已经开学半个月了，如果你赶不上其他同学的进度，我就给你报个补习班怎么样？”
“好的。”司南点头，心里却在不停腹诽。不是他吹，哪怕现在让他直接高考，他也能考上国家重点大学。
让他读小学，还害怕他跟不上其他小学生的进度，真是彻头彻尾的侮辱。
不过做人还是低调些，他要是真这样干了，怕是要被当成怪物抓回去做研究。
晚上睡觉，司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就抱着泰迪熊，光着脚丫敲响了谢泽年的房门。
等门开后，他立马摆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，声音里带着软软的哭腔道：“哥哥，我不敢一个人睡觉，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？”
四下黑漆漆的，谢泽年房间内放了个小台灯，微弱的光芒照亮司南的脸，顿时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弱。
谢泽年盯着他看了看，然后点点头。
得到同意后，司南开开心心蹦跶到他的床上滚了一圈，随即乖乖钻进被窝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，等着他讲故事。
在期待的目光中，谢泽年在手机上搜了一下，沉吟片刻，讲道：“一个小孩过生日，他高兴地在床上跳来跳去，父母用摄像机录了下来。这时小孩突然从床上掉下来摔死了，父母非常的伤心，多年后他们想念孩子，把录像放出来。他们发现空中有一只手抓着孩子的头发上下摆动，然后突然往地上一扔。”
司南：“？？？”
人间迷惑行为。
别人家的睡前故事都是格林童话或者安徒生童话，怎么到了谢泽年这里，就变成了细思极恐的鬼故事？
没爱了。
他装出惊恐的模样，一把拽住谢泽年的手：“哥哥你快过来挨着我，我害怕呜呜呜……”
软软的小奶音，加之可怜到极致的表情，所有的一切并不像是装出来的，也就消除了谢泽年的戒心。
“睡吧，明天早点起床去上学。”谢泽年拍拍他的脑壳，下手没个轻重：“记得要好好学习啊，要是成绩很差的话，他们会把你送回孤儿院的。”
他们指的自然是谢家夫妇。
谢泽年小时候有一些自闭倾向，不合群没朋友，学习说话写字比其他小孩子慢。
上了一年级，他的言行举止还是比其他小朋友迟缓，作为双高材生的谢家夫妇，当然不能接受两个优秀的基因结合起来，却生了一个傻子。
他们无数次当着谢泽年的面说，如果他不努力学习的话，就把他送到孤儿院里去。
后来在心理医生用职业生涯保证谢泽年其实并不傻，而且智商比普通人都要高，只是有轻微自闭时，夫妇俩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。
可是恶毒的种子早已深深埋进谢泽年的心底，他的自闭症转化成为反社会人格，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表示他估计没救了。
他就像一座巨大的孤岛，凡是跟他有接触的人，都会被他撞得遍体鳞伤。
想着想着，他再低头看司南时，发现人已经睡着了。
闭着眼睛显得睫毛很长，小脸儿肉乎乎的，看上去像是鲜嫩可口的果冻。
他像只小刺猬，缩成小小的一团，一点也不占位置，又讨喜又可爱。
应当是真的被那个睡前鬼故事吓到了，他死死拽着谢泽年的胳膊，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。
心情莫名变得很好，谢泽年勾起嘴角，替司南理了理杂乱的头发，随即关掉小台灯，同他一起进入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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